天气有些阴沉，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风雪，厚重的乌云像是压在人心上，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刘墉带着一个小太监向着皇宫的西北角走去，步子有些急，也不知道是不是主子催的紧。
皇宫西北角是灵萃宫，宫里人都知道这是个不详的地方，先帝在世时，那里曾经一连死了三个嫔妃，后来便再没有人踏足，渐渐的就荒废了。
但是自从恒帝登基，这里便又住进位主子，不是别人，正是这大齐的皇后娘娘。
灵萃宫就等于是冷宫，区别就是冷宫是流放不受宠或犯了错的妃嫔的，灵萃宫却是专门流放皇后娘娘的。
“师傅，这地方也太冷清了点。”小太监双手捧着圣旨，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墉后头，悄声说道:“是不是真的有鬼？”
刘墉：“噤声，皇后娘娘住的地方，怎可胡言乱语。”
小太监撇撇嘴，一脸的不屑:“一会儿就不是了。”
“记住，宫中想要活的长久，就得少说话。”刘墉瞪了一眼小太监，敲打着：“该说的少说，不该说的不说，才能保住命。”
两人踩着一地的落叶直走到了寝宫外面，才有人迎出来。
燕灵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裳，袖口磨得发白，见了刘墉，低头行了礼，态度不卑不亢。
说起来这位刘公公对皇后娘娘她们主仆也算是照顾，寒冬腊月的也能抽出点儿碳给这人送来。
但是这一人是皇上的贴身太监，一个是皇后的大丫鬟，主子们水火不容，他们这面儿上也好不到哪去。
还是刘墉先开了口:“皇后娘娘可在？还请娘娘出来接旨。”
“皇帝想起这还有个人了？想必也没什么好事。”来人嘴角勾出抹冷笑，还想再说什么，却被屋内穿出的声音打断了。
“燕灵，让公公进来吧”声音有些沙哑，虚浮无力，想是大病未愈，“劳烦刘公公进来传旨，我身体不适，想必不能跪迎了。”
这位刘公公倒也好说话，跟着燕灵便进了屋。
床上躺着一位只着了中衣的女子，正是皇后娘娘——燕羽，即使现在满面倦容，也能看出来，是位美人胚子。
刘墉见了床榻上躺着的人先是行了礼，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了圣旨。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:皇后燕氏德行有失，不堪为众妃表率，且三年无所出，今降为燕嫔，于灵萃宫为民祈福，钦此——”
为民祈福？不就是禁足么，说的好听罢了！
“小姐！这皇帝简直就是欺人太甚！”燕灵红着眼睛，脸上的怒气让人无法忽视。自从燕羽被收了兵权，送进灵粹宫，燕灵便再未唤燕羽皇后娘娘，依旧是称作小姐，就像是当初一样。
床榻上的人却没什么反应，语气淡的就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，“圣旨就放这吧，我知道了。”顿了顿“你回去告诉皇上，他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他，想知道的话，就来一趟吧。”
“是。”
燕羽：“这几年，谢谢刘公公的照顾了。”
刘墉脚步顿了一下，没言语，带着人退了出去，屋子里就剩下主仆二人。
“燕灵，把我的战袍取来，替我更衣。”
燕羽一身血红劲装外套着银白色的甲胄，红色的披风被风吹的咧咧的响，或者是红色衬得，气色都好了很多，一头青丝被发带束在脑后，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。
燕羽现在庭院中，身后是一片火海，转了头，对身侧相似装扮的人道，“你走吧，不必陪我。”
燕灵摇了摇头，语气坚定:“身为亲兵，自是要陪着将军的。”
燕羽摸了摸燕灵的头，道：“傻丫头。”
外面传来脚步声，两人同时向外看。
外面的人一身绛红色的龙袍，面容俊朗，眉目中带着帝王的威严。
他站在离燕羽几米远的地方，止住步子。灼热的气浪扑过来，闷得燕羽一口血堵在胸口。
她骤然发现，这十年，在怎样的深情厚谊，也都被消磨殆尽了。
想着父亲说过的话，最是无情帝王家，是该离他们远一些的。
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，刚封后就被要了兵权，送进这不祥之地，可笑她还守着，想着他是否能回心转意。
真是傻啊。
“阿羽”秦萧然蓦然开口，“别恨我”
“呵，自是不恨你的。”燕羽从袖口取出一块玉佩，这是当初秦萧然给她的，作为聘礼。
“我来了。你能告诉我了吧。”看都没看玉佩一眼，神色漠然。
“告诉你又能如何。”燕羽粲然一笑，就像她还是那个大将军，神色傲然，“你找不到了，他们早就被我散了，就在这京城中，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们。”
“那你见我有何意义。”秦萧然有些被戏弄了的恼怒。
“不这样的话，你能来吗？”
秦萧然抿抿唇，没说话。
“不过我确实是有些事。”将玉佩拿到胸口的位置，松手。
“秦萧然，你我今后，再无瓜葛！”
燕羽转身，身后跟着燕灵，走进火海之中，毅然，决绝，像是手握□□正要出征的将军。
秦萧然一句“阿羽”哽在喉咙，眼中只剩下一片火海。
雪最终还是下了，纷纷扬扬，落满了一地，像是要掩盖一切的肮脏与罪恶。
*
疼。
这是燕羽有意识的第一个感觉。趴在床上，后背和臀部火辣辣的疼，像是挨了军棍一般。外面是熟悉又遥远的吵闹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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